PE：资本天使与恶魔翩然起舞

　　上海某出租车司机曾给一位微软全球技术支持中心高管上了一堂生动的MBA课，而现在在北京，出租车司机、宾馆的服务员最时髦的话题却是PE。
　　自中国国家外汇投资公司以30亿美元参股黑石集团的首次公开发行以来，PE（私募股权投资，Private Equity）从未如此贴近大众投资者。虽时近初秋，PE经理人的心情却被撩拨得如身处初春一样躁动。沈南鹏也在深圳的PE领头人聚会上激情宣言：“PE的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吗？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目前PE在中国的流行也恰是如此。“今年是中国PE元年。”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创世合伙人沈南鹏的眼里闪烁着激情，语气不容置疑。 几年之内连送两只股票到美国上市，圈回大把美国纳税人的钱、甚至把一家连锁旅馆公司送到以高科技著称的纳斯达克，沈南鹏作风彪悍、判断敏锐，确有资格对行业发展做预言。
　　事情的发展印证着他的断言，8月23日中信证券宣称将成立全资子公司开展拟上市公司的股权直投业务，初始投资额为8.31亿元。这意味PE呈现出了官办PE———产业投资基金、国内PE、外资PE、机构PE四箭齐发的态势。
　　以公司契约、合伙人企业形式运作的国内PE和外资PE是目前市场上最活跃的两类PE。深圳资深PE人士、恐龙创业投资执行总裁樊五洲告诉记者，国内目前比较活跃的PE公司大约在200家左右，深圳是大本营，占比将近6成。
　　外资PE实际上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弘毅投资、鼎晖投资为代表的“出口转内销” 型PE，另一类是KKR、高盛、贝恩投资等真正的国际投资巨人，这两类PE机构以其领袖地位对市场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产业投资基金发轫不久却很快形成燎原之势。2006年底，天津滨海新区发起的渤海产业投资基金是目前获批的首家产业投资基金。据了解，目前已经有超过20只产业基金设立申请递交到了发改委。这一地方政府主导、国有企业参与的中国特色PE来势凶猛。
　　实际上不光这几类机构，其他几类机构也开始染指PE市场。北京产权交易所正在成立一只基金对企业进行投资、信托机构也开始和私募合作进行股权投资。
　　宏源证券董事长汤世生笑言，就连出租车司机、宾馆服务员都在谈论PE了。PE的春天似乎真的来了。
　　燎原之势
　　全国工商联并购工会会长王巍认为：历来国际流行金融模式到中国总要迟到两三年，但PE此次在国内流行却做到了和国际同步。
　　PE何以大行其道？软银赛富创始合伙人阎焱认为，原因至少有二：一是因为市场大机会多，并且此前发展程度低；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原因是：中国资本市场效率太低。“举个例子，中国机构、个人存款在30万亿以上，占资本总量90%以上；在美国这一数字仅在50%，其他的钱则通过各种形式进行了投资。”
　　阎焱表示，大部分资金在银行体系运转每年只有2%到3%的收益，吸收了存款的银行并不愿意贷款给民营企业。“如果一个年轻人创办一家软件公司、互联网公司，绝对不会从银行获得贷款。”他说。
　　深圳恐龙创业投资执行总裁樊五洲的话更形象：“PE需要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樊五洲分析，“市场是高度逐利性的，即使在欧、美这样成熟高效的市场也不会认可超前于潮流的创新型企业，对这些企业进行选择帮助的任务是由PE完成的。PE弥补了资本市场的不足，而且PE会从不同角度介入管理，这些都是资本市场难以提供的差异化作用。”在他看来，这就是PE存在并崛起的两大原因。
　　但是中国PE的发展离不开资本市场大环境的改变。沈南鹏说，股权分置改革带来的全流通环境将促成PE发展的根本性转变。正是这个改变为PE投资打开了退出的方便之门。
　　非平衡竞争
　　大门开了，所有的PE面临着一场机会，但这个让PE经理人兴奋的春天仍然春寒料峭。不平衡的竞争局面带给每个PE人的感受不一样，PE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纯正的国内本土PE虽锐意进取，但并不了解真正的幕后对手。上海一家PE的部门负责人表示：“我们虽然是美国大公司，但是很低调，我们的老板也从不上电视，虽然我们很多项目都是和红杉一起做的，但是基本无人知道我们。”
　　恐龙创业投资执行总裁樊五洲介绍，“活跃点的公司基本上每年都会有几单进行。”问题是，这些国内本土PE数量大但规模小，资金数量有限，大多数在亿元左右，数量达到10亿的已经是不错的成绩。这些本土PE显然无法与国际大鳄相比。
　　但进入中国的PE大鳄受到政策方面的限制较多，而且国际PE近年来渐受树大招风之苦。关于这些国际PE刻意压低入股价格导致国资贱卖嫌疑、掠夺暴利等的批评不断。
　　这样的矛盾终于在凯雷收购徐工一案中爆发，外资PE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批评，笼罩在跨国企业身上的光环尽失。实际上，外资PE收购行为已经越来越难。
　　在国内PE中，从规模上看，唯一可以和国际PE竞争的是产业投资基金这种官办PE。以已经获得批准的渤海产业基金为例，其资金总规模200亿元、首期规模即有60亿元，挟此巨量资金入市，官办PE绝对是重量级选手。
　　但这类PE的问题似乎更多。深圳恐龙创业投资执行总裁樊五洲表示，PE的趋势是民营超越国有，因为国有PE管理团队选择方法难以做到市场化、很难超过民营PE的优秀人才；二是民营企业的激励机制更合理。
　　汪建熙也认为，报发改委批准的管理模式并不利于产业投资基金发展，渤海产业基金的发展就并不顺利。
　　券商PE同样有麻烦。前几年券商直投集体惨败带来的教训市场记忆犹新，此番卷土重来，券商PE首先要做的就是重建形象，但这并不容易。更重要的是监管层会更小心，最初可能只允许以自有资金操作，这意味着券商PE开始规模并不会太大。
　　虽然春天来了，但能否借助春风成长，PE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天使或魔鬼？
　　除去要应付自家问题，PE还有共同的问题要应对，那就是形象丧失、不受欢迎。在PE兴起之时，一条从大洋彼岸传来的消息引起了东方员工的恐慌：这是一群野蛮人，他们进入企业会立刻裁员、让员工像牛马一样地工作，最后他们会把家里珍藏的最后一点值钱的家当给拿出去卖掉。
　　直到现在，这样的消息仍在不断传来。宏源证券老总汤世生说，“这是PE的麻烦”。这也是7月7日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的文章标题。这篇文章讲述了PE在世界上不受欢迎的三个原因：不顾劳工就业问题、逃避税收、苛求管理层。
　　尽管只有三点描述，但一个掠夺者的形象跃然纸上。陷入麻烦的PE拼命为自己辩护，于是又有了另一个消息：PE是一群白衣天使，他们会在企业需要资金的时候带来金币。
　　资金是诱惑、裁员转卖是魔鬼，PE陷入了双面人麻烦。中国PE们也不能幸免，樊五洲们费尽口舌在舆论面前为自己解释，“雪中送炭”的表述使中国PE看起来更像是传说中的天使。
　　“中国PE有不同的特点，我们会进入公司帮助管理层提高管理水平，致力于公司长远的发展。我们持有企业都超过了五年。” 樊五洲说。
　　沈南鹏也持有同样观点：中国PE的机会就在于作为少数股东进入公司协助公司成长，担当的是帮助中小企业成长的角色。
　　的确有很多企业受PE所助而成功。马云的阿里巴巴受软银投资、无锡尚德受助登陆美国之事已成中国企业界佳话。但也有企业深受PE之祸，“美国PE确有野蛮人行径，一家企业曾经被转卖15次，PE从中大赚400亿美元。”沈南鹏说。
　　幸运的是，这样的故事没有在中国上演。但证监会市场监管部副主任胡冰仍谨慎认为，天使基金是PE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PE通过杠杆收购。“他们常做恶意收购引起市场不满。”
　　事实上，PE本身就是双面矛盾体，要求他们做纯粹的天使不可能、但假如他们只是纯粹的魔鬼也将不会再有那么多美国的GOOGLE、中国的阿里巴巴这样的传奇故事出现，资本市场也将落寞很多。
　　在这个春天前行，中国PE期待树立不同于欧美同行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