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

　　提要 战略性、功能性的“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可以提供一个鲜明的主题、一个供各种工具贯穿的路径，可将各种政策措施、社会力量进行一揽子的组合安排，以产业投资基金作为“抓手”，总揽全局，有的放矢，通过创业式资助（创业基金组合）、产业培育和优化（企业重组组合）、重建基础设施工程（基础设施组合）进行整体资本投资规划，为“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变现提供体系性、工具性的保证。
　　无论是战争，还是自然灾害，都是人类的灾难。灾难后的重建和复兴，既是对死者的安魂，更是对生者的激励。汶川地震灾害使中国经历着一场全新的洗礼，各种救援成为一次战役的实战预演。
　　一、灾后重建需要“复兴计划”
　　各项灾后政策正在出台，政策的绩效需要在未来数年得以实验。仅从目前的政策趋向而言，仍未超越传统的救济方式，而比救济更重要的救助体系几近空白。
　　在完成了整体重建规划之后，将面临着庞大的、持续的资金缺口，如一味地救济，只能带来物质和精神的损耗，而无以产生根本的内动力。安居重要，乐业更重要。无论是安居或者乐业，需要的是一揽子整体组合计划的安排，而不是简单的复旧修建。
　　在政策强力驱动之下，仍然不可忽视民间的、市场的功能，如何将通过因灾难而凸现的中国公民社会的力量，成为国家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的经济引擎，比如具体之中西部承接东部产业转移方面，等等。将灾区重建作为国家区域经济战略，亦将是进行制度创新实验的契机——一个类似“二战”后美国对被战争破坏的西欧各国进行经济援助、协助重建的“马歇尔计划”，是中国进行灾后重建的重要标本。
　　当然，我们不能对此简单类比，但“马歇尔计划”对灾难国家的复苏、重建以及之后的振兴和繁荣，并促使西欧长达20年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所发挥的作用则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距“5•12”汶川地震已过月余，人们开始从灾难的创伤中逐渐平复，灾后重建成为政策主题。与此同时，灾害对国家经济的影响，在一些行业开始出现端倪。但就国家目前的综合国力及巨额外汇、庞大的金融资产而言，支付灾区重建并非难事。比之更重要的是，如何将中国人民面对自然灾害而同舟共济的团结精神，转化为持续、强劲、更具有高品质的生产力，则是不可忽缺的重中之重。
　　全社会对灾区的援助已经毋庸置疑。但如何重建、何处着手，仍然缺乏“马歇尔计划”式的“主题”，即我们将灾区的废墟上，重建一个什么样的新世界，不但使灾区尽快恢复活力，而且要刷新整个国家的经济面貌。由于主题模糊，就很难提纲挈领，将灾区重建效果最大化。
　　灾区重建计划，不仅仅是政府的行政使命，也是全社会的凝聚举措，更重要的是灾区幸存者的意愿。只有政府、社会、幸存者三方共同参与、共同主导，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合众之愿。
　　目前社会各界都在探讨灾区对国民经济、以及经济运行所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而对如何借势发力，则乏善可陈。仅就灾区而言，一切财产已经归零、甚于负数。一张千孔百疮的白纸，不但要进行拼接，而且还要绘出更具有生命力的图画，这是对受灾难者最根本的抚慰。
　　“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由此提出。
　　二、一个完整的产业投资基金模型设计
　　“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至少应具有如下所指，即全球性：新兴市场国家灾后重建样本；国家性：国家公民精神及物质重建与道德重塑；区域性：区域差别与产业升级等。
　　所谓零作价，顾名思义即在为“零”定价。将灾区作为一个“零”，进行经济效益最大化，当然也包括精神层面的价值提升。“‘5•12’灾难”所具有的普遍意义和特殊性在于，自然灾害的人类生命同悲与中国作为新兴市场、独特体制条件下抗御灾害的特殊贡献。如同一位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所言，（面对自然灾害救助）以前可能面对的只是几个车皮，而这次面对的是整个世界。
　　伴随着抗震救灾过程的是，由公民自发组织而形成的国家整体意识的日趋成熟，由此将对对外开放与对内道德诉求产生一定影响。通过灾区物质重建过程，重塑以公民精神为主体的道德观，亦将形成现实基础和共同需求。
　　对逝者最好的纪念，就是生者更具有品质的生存。救济重要，救助更重要。尽管政府已经在呼吁自救，但缺乏支持自救的功能体系，自救谈何容易。以财政为主，社会捐赠为辅的政策倾向，缺乏明晰的执行线路和措施，仍然难以摆脱政府出力难济，受灾者被动接受的传统思维。而一帮一的对口支援，将缺乏整体策略而多少具有“临时”性的性质，对于培育灾区产业自救、市场繁荣极易陷入无目的的放任状态。
　　何处下手？战略性、功能性的“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可以提供一个鲜明的主题、一个供各种工具贯穿的路径，可将各种政策措施、社会力量进行一揽子的组合安排，以产业投资基金作为“抓手”，总揽全局，有的放矢，通过创业式资助（创业基金组合）、产业培育和优化（企业重组组合）、重建基础设施工程（基础设施组合）进行整体资本投资规划，为“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变现提供体系性、工具性的保证。
　　（一）创业型就业形成创新型市场
　　灾后重建除了基础设施硬件的庞大市场外，就是科技创新、就业支持的软实力的孵化和增强。与传统的安置性就业有根本区别的是，创新型就业，更能体现市场化要求。创新型就业包括：职业技术培训、专业技术创业资助、完备的创业金融培育体系建设等。可对中央财政与地方财政对灾区重建财政支持进行创业投资基金账户管理，如现在中央财政的700亿元灾后恢复重建基金安排一定份额，作为创业投资基金的引导。
　　创业型就业，不但体现于对传统的安置性就业模式的更新，更能激发灾后人民对灾区重建的积极参与意识，并提供广泛的参与机会，充分发挥自救、自助能力，形成老有所养的公共福利基金体系、残有所为的自主就业支持、幼有所助的成长性基金设计，由此构成创新型市场的综合配套体系。当然，创新型市场是一系列的制度建设，包括对地震遗迹进行保护的资源价值利用的创意产业投资基金等。产业投资基金作为财政金融向市场金融转换的重要工具，尽管在目前试点的产业投资基金中，没有得到理想的体现；但在灾后重建这一财政支持强力驱动下，最终向市场金融则是必然的归宿。从某种意义上，也只有产业投资基金的集合功能，才能够使所有的重建援助，进行市场“软着陆”。
　　（二）发现产业资源价值植入产业之泵
　　作为一切归零的灾区，走产业先行、救助保障、可持续发展机制，是“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的基本路线。作为我国中西部地区承接沿海产业转移的重要地区，灾后重建即是产业重建，通过产业重建以振兴市场繁荣。
　　实际上东部的产业向中西部的梯度转移，是在充分利用中西部后发劣势变东部产业竞争优势，即当东部沿海地区在用地、用工、用电的日趋紧张，导致企业经营成本不断增加的条件下，对中西部相对的低成本进行投机性转移。而越来越多的东部企业向西聚集，结果必然会导致中西部比较劣势的重演。而与此同时，东部产业的品质局限，也将对中西部未来的产业发展形成掣肘。
　　因此，灾区的经济振兴，必须先行进行产业投资规划。灾后重建不是对灾害前的基础复旧，而应视为对整个中西部乃至国家的战略调整机遇，如，不妨将灾区作为一个超越沿海地区的全新“特区”模板，进行区域性产业主题规划，以这一“特区”作为“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实践的创新基地和支撑。
　　与过多依赖外部的产业资源输送和配置相比，本地区的主导产业培育和孵化，才是自身实力增强的复兴根本。通过发现灾区自身的资源价值，以及产业化潜力，以此与外部资源形成产业集合机制，才是灾区经济复兴的增长引擎。
　　（三）基础设施投资重在组合
　　基础设施投资是产业投资基金最重要的功能领域。而灾后重建之重中之重，也是最现实的举措，则是对各种基础设施的投资和建设。灾区的基础设施以公共设施为主体，如医疗卫生、社会文化、市政公用、道路桥梁、水利电力设施等，均是庞大资金缺口的项目。直到目前，真正需要的投资规模，尚不能做出准确的预算和评估。而这些资金来源，以及究竟以什么方式募集，都是需要政府政策确定和尽快实施。
　　这也是产业投资基金最为擅长的用武之地。因为产业投资基金不仅仅作为投资集合工具，同时亦是资源组织和优化机制。对如上基础设施项目的不同投资回报的级差组合设计，均是产业投资基金的独特功能所在。
　　而对于各种资金性质，如非盈利资金与盈利投资如何混合安排，怎么将非盈利与盈利有效间隔、资源恰当配置，均需要细致分工设计。
　　目前灾后重建所需资金主要将来自三块：国家财政支持、地方企业恢复生产金融优惠、各类人道主义援助。这三块中，国家财政支持无疑占大部分，地方企业恢复生产需要金融机构予以恰当的优惠倾斜，人道主义援助如各种捐赠辅助资产管理也将占据一定比例。
　　灾难唤醒人们的良知，但不能保证灾后重建过程的遗忘和麻木，从而使重建工程成为权力部门的“分肥”过程。数以万计的生命需要人们不断地反省，如果通过制度创新在废墟上重建一个尽可能“干净”的家园，让幸存者在感受到国家福利及社会救助的同时，体面而尊严地进行重生：通过劳动就业、通过智力进行创业、通过规划生活而积累财富。
　　不管是什么来源的资金，都蕴涵着一系列的投资活动。产业投资基金作为第三方力量的介入，可以分解可能出现的经济、甚至道德风险。可以作为重建顾问，为自上而下的政府行政力量提供专业化的应用方案，并监督投资执行主体的行为，同时还可以将所需资源进行有效集合，将中央财政、地方支持、人道援助进行专业组合，分层次接受来自全社会的监督，无异于为可能的经济风险、甚至政治风险设置了一道防火墙。
　　（四）充分利用产业投资基金作价机制
　　产业投资基金作为中国本土独特创新投资工具，至少有三种功能被忽略，因而导致如今产业投资基金试点的非驴非马。这三种功能即，一，政策使命与市场经济有效集合的过渡载体；二，财政金融向市场金融的转换工具；三，资源作价机制等。因此，产业投资基金在简单类比于创业投资（VC）、私募股权投资基金（PE）之后，对产业本身越来越遥远。产业投资基金回归产业本身，则指从项目资源作价开始。无论VC，或是PE，只能通过股权交易以实现自身的增值，而对产业发挥什么作用则无从谈起。也可以说，产业投资基金一旦仅仅为了谋取单一的、股权上市前后的差价，就只能是资本市场的附庸。
　　对可配置产业资源储量的价值识别，进行有价（价值发现）、定价、溢价，是产业投资基金的作价功能。对于非完全市场经济体制的新兴市场国家，产业投资基金的这一基础功能，是由资源集群转化为产业集群的必由之路。
　　灾区的灾后重建，即“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则是通过产业投资基金作为财务运营和资源优化配置手段，对所有建设项目进行重新作价，形成具有价值的项目组合平台，然后进行投资规划。简而言之，将所有待建项目作为产业投资基金资产源，由产业投资基金进行种子投资引导，由此形成集合投资制度。这样既可带动重建项目多层次的有序启动，同时孵化灾后灾区产业发展的基础，对下一步可持续发展形成一个战略性的开端。
　　至少从目前看来，灾区的灾后重建，仍然缺乏战略上的考量，对于凝聚全社会力量及全世界关注的重建规划，应该广泛征求民意，特别是受灾群体的意愿，这也是对援助者和受助者基本的尊重。
　　而对于重建投资，并非一味地认为钱越多越好，应该笔笔用在刀刃上，才是真正理想的投资管理。因此，在第一步灾后重建规划广泛征求各界意见的基础上，将相对应的投资规划纳入其中。这样，既可有效缓解受灾群体的悲痛心理而尽快转化为重建家园的力量，也可为整个灾后重建过程，实施更加广泛、透明的监督。
　　产业投资基金对于中国外汇投资、对于金融机构改革、对于区域资源财富管理、对于企业本身，等等；所能发挥的作用已经一再忽略。如通过产业投资基金将“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进行组合和贯穿，对产业投资基金则是一个全新的工具实验。
　　(五)层次建设灾后遗迹资源市场
　　作为自然灾难多发的国家，建立强劲有力的灾后重建体系是非常重要的制度设计。通过“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的实施，探索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灾后重建模式，为之后可能出现的自然灾害迅速复兴，提供制度应用性的保障。
　　作为一种资源与资本集合手段，产业投资基金可以将受灾遗迹进行资源化管理，这也是公共资源财富管理的重要内容。
　　也可以说，“零作价灾区复兴计划”本身就是一个混合型的投资基金和财务管理制度，根据不同受灾区域、不同受灾程度，进行制度性介入，使每一次自然灾害的受灾区域，成为新的产业振兴和经济繁荣的“特区”。我们不希望灾难降临，但当灾难降临之际，提前预警和灾后复兴都需要有充分的准备和应对措施。只有这样，才能将灾难程度降到最低。
　　对于那些随时面临各种自然灾害包括战争灾难的国家和地区，中国的特殊国情优势作出独特贡献，不仅仅是人海战术，而是某种放之四海皆有效的一块“模板”。
　　综上所述，对“‘5•12’灾难”受灾区域的重建规划，应视做制度创新、救助思维创新的契机。对于地震遗迹的资源性保护和利用，也是一种独特的人文历史遗产。如地震之地质公园区域、洪水灾害、传染病等相关主题的遗产性保留，对坚固现存文明基石，警示后人，均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历史价值。
　　（作者系中国基金论坛秘书长、北京理工大学中国产业投资基金研究中心教授）